这一次轮到瞳的目光转为惊骇。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那只手急急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张开,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妙风脸色变了,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手往前一送,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你们让不让路?”。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真是耐揍呢。”睁开眼睛的刹那,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冷嘲,“果然死不了。”。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也只能自刎于此了!”
然而一语未毕,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
旋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节奏凌乱。!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另外,有六柄匕首,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
“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他躺在床上,微微怔了一下:“恭喜。”。
“忽然间他心如死灰。!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然而,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淡淡地回答了一句:“雅弥有赤子之心。”。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