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没有。”迅速地搜了一遍,绿儿气馁。!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还是静观其变,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再做决定。
“回来了?”她在榻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
联想起这八年来一直困扰她的事,想起那个叫沫儿的孩子终究无法治好,她的心就更加地难受——无能为力……尽管她一直被人称为“神医”,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而不是神啊!。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旋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霍展白已经记不得了。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风转冷,天转暗,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可酒壶里却已无酒。桌面上杯盏狼藉,薛紫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正趴在案上熟睡。!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眼神越发因为憎恶而炽热。他并不急着一次杀死这个宿敌,而只是缓缓地、一步步地逼近,长剑几次在霍展白手足上掠过,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真不知?”剑尖上抬,逼得霜红不得不仰起脸去对视那妖诡的双瞳。!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薛紫夜望着他。!
落款是“弟子紫夜拜上”。。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为什么还要来!”他失去控制地大喊,死死按着她的手,“你的明介早就死了!”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咔嚓!”在倒入雪地的刹那,他脸上覆盖的面具裂开了。。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轻声:“好了。”……”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她忽然间有些痛苦地抵住了自己的头,感觉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现在,结束了。”他收起手,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看着他崩溃般在他面前缓缓跪倒,发出绝望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