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哈,哈!太晚了……太晚了!我们错过了一生啊……”她喃喃说着,声音逐渐微弱,缓缓倒地,“霍、霍展白……我恨死了你。”!”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永不相逢!
最后一枚金针还留在顶心的百汇穴上。她隔着发丝触摸着,双手微微发抖——没有把握……她真的没有把握,在这枚入脑的金针拔出来后,还能让明介毫发无损地活下去!。
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发出欢喜的叹息:“光。”。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药师谷口,巨石嶙峋成阵。。
旋他倒吸了一口气,脱口道:“这——”。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薛谷主。”轿帘被从外挑起,妙风在轿前躬身,面容沉静。。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老人沉吟着,双手有些颤抖,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
不过,你大约也已经不记得了吧……毕竟那一夜,我看到教王亲手用三枚金针封住了你的所有记忆,将跪在冰河旁濒临崩溃的你强行带回宫中。!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霍展白只是笑了一笑,似是极疲倦,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望着窗外的白梅出神。。
如果那时候动手,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只可惜,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八弟,你——”卫风行大吃一惊,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
妙风大吃一惊: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教王万寿。”进入熟悉的大殿,他在玉座面前跪下,深深低下了头,“属下前去长白山,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
漠河被称为极北之地,而漠河的北方,又是什么?。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