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随后赶到的是宁婆婆,递过手炉,满脸的担忧:“你的身体熬不住了,得先歇歇。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
“啊?”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睁开眼,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护着她前行。。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不用管我。"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再度焦急开口,“你带不了两个人。”。
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呼啸,一去不回头。!
奔得太急,枯竭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在三步后颓然向前倒下。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他悚然惊起,脸色苍白,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只要你放我出去”——那句昏迷中的话,还在脑海里回响,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
旋刚刚的梦里,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然而,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却不是雪怀。是谁?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脚下的冰层却“咔嚓”一声碎裂了。。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
这边刚开始忙碌,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有人急速走入,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小青,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有谁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咬牙切齿:“是那个女人,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然而,那样隐约熟悉的语声,却让她瞬间怔住。。
薛紫夜并不答应,只是吩咐绿儿离去。!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还没睡醒的人来不及应变,就这样四脚朝天地狼狈落地,一下子痛醒了过来。。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教王眼睛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在他转过身的同时,妙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他身后,替他看守着一切。教王转过身,缓缓拉下了外袍,第一次将自己背后的空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华丽的金色长袍一除下,大殿里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其中一个长鞭一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远远抛到了一边——出手之迅捷,眼力之准确,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哦?”薛紫夜一阵失望,淡淡道,“没回天令的,不见。”。
看着他转身离去,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明介?”!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她醒转,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张了张口,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急切地说:“薛谷主,你好一些了吗?”。
“真是耐揍呢。”睁开眼睛的刹那,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冷嘲,“果然死不了。”。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柳非非是聪明的,明知不可得,所以坦然放开了手——而他自己呢?其实,在雪夜醒来的刹那,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