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何况,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也不用再隐瞒。!”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然而叫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什么东西这么吵啊?咦?”!
“那……廖前辈可有把握?”他讷讷问。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想要站起,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最终颓然跌落。。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旋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所以,无论如何,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
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他垂下眼睛,掩饰着里面的冷笑,引着薛紫夜来到夏之园。。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窗外大雪无声。。
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七位中原武林的顶尖剑客即将在鼎剑阁会合,在初春的凛冽寒气中策马疾驰,携剑奔向西方昆仑。!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是吗?那你可喝不过她,”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对他眨了眨眼睛,“喝酒,猜拳,都是我教给她的,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知道吗?当年的风行,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啊,我忘了,你还没解开血封!”薛紫夜恍然,急道,“忍一下,我就替你——”……
“那就好……”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眼里带着一种“看你还玩什么花样”的表情,喃喃道,“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她医称国手,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她一边唠叨,一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手指沾了一团绿色的药膏,俯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抹着,仿佛修护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他抱着头,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急促地呼吸。。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在这一刻后,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