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那一夜,我忘了顾上你……”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我、我对不起你。”
“晚安。”她放下了手,轻声道。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
很多年了,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话音未落,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是……假的?”霍展白一时愣住。。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旋“他不过是……被利用来杀人的剑。而我要的,只是……斩断那只握剑的手。”薛紫夜。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全身沾满了雪花,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妙风使,你应该知道,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病人就永远不会好。”她冷冷道,眼里有讥诮的神情,“我不怕死,你威胁不了我。你不懂医术,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那一瞬,妙水霍然转身,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一起走!”!
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金针带着血,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没入了白雪。。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同样被金索系住了脖子,铁圈深深勒入颈中,无法抬起头。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地上,被迫匍匐在冰冷的石地面上,身上到处都是酷刑的痕迹。戴着白玉的面具,仿佛死去一样一动也不动。。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姐姐死了……教王死了……五明子也死了……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终于都死了。这个大光明宫,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可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等下看诊之时,站在我身侧。”教王侧头,低声在妙风耳边叮嘱,声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我现在只相信你了,风。”。
““就算是好话,”薛紫夜面沉如水,冷冷道,“也会言多必失。”。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雅弥!”薛紫夜心胆欲碎,失声惊呼,“雅弥!”……”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