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心中如沸，却无可倾吐。霍展白疯狂地出剑，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墨魂剑下碎玉如雪，散落一地。然而，十几招过，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妙风来不及多想，急速在中途变招，一手将她一把拉开，抢身前去，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今天我不想杀人。”。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旋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这是？。

    “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追向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却追着自己的两个同伴。！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妙风”，教王的护身符——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祖国，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如果没有迷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

    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拿走了那个药囊，转身扶起妙风。。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

    “妙风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一侧身，手掌一抬，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大怒，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连忙又收手：“对……在这本《灵枢》上！我刚看到——”。

    “莫非……是瞳的性命？。

    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

    她握紧了那颗珠子，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

    是的，到如今，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话音未落，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

    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他伸出手，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今天我不想杀人。”。

    ——这里，就是这里。！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