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风声在耳边呼啸，妙风身形很稳，抱着一个人掠上悬崖浑若无事，宛如一只白鸟在冰雪里回转飞掠。薛紫夜甚至发觉在飞驰中那只托着她的手依然不停地输送来和煦的气流——这个人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啊。！”

    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也忽然呆住了。。

    他不再去确认对手的死亡，只是勉力转过身，朝着某一个方向踉跄跋涉前进。！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然而到了最后，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我来。”妙风跳下车，伸出双臂接过，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久无人居住，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风呼啸而过，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旋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老五？！”！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白。白。还是白。！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妙水执伞替教王挡着风雪，眼里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老人拔去了瞳顶心的金针，笑着唤起那个人被封闭的血色记忆，残忍地一步步逼近——。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毒，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妾身抱病已久，行动不便，出诊之事，恕不能从——妙风使，还请回吧。”

    她握剑坐在玉座上，忽地抿嘴一笑：“妙风使，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教王吗？如今教王死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卫风行震了一震，立刻侧身一溜，入了内室。。

    然而一语未毕，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

    她心里微微一震，却依然一言不发地一直将帘子卷到了底，雪光“刷”地映射了进来，耀住了里面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