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节奏凌乱。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然而此刻,这个神秘人却忽然出现在药师谷口!。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值得吗——她一直很想问这人一句,然而,总是被他惫懒的调侃打岔,无法出口。那样聪明的人,或许他自己心里,一开始就已经知道。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瞳急促地喘息,感觉自己的内息一到气海就无法提起,全身筋脉空空荡荡,无法运气。。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其实,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也是不够的。跟随了十几年,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
旋“啊?”妙风骤然一惊,“教中出了什么事?”。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刚刚才发现——在你诱我替你解除血封的时候。”薛紫夜却是毫无忌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我真傻啊,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你还被封着气海,怎么可能用内息逼出了金针?你根本是在骗我。”!
“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廖青染脸色平静,将那封信放在桌上,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霍七公子,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其实是假的。”。
““那、那不是妖瞳吗……”。
“嘎!”雪鹞抽出染血的喙,发出尖厉的叫声。。
这个惫懒的公子哥儿,原来真的是有如此本事。!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是谁……是谁将他毁了?是谁将他毁了!。
“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摩迦啊明介啊,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不过是胡乱扯了个谎而已。”瞳冷笑,眼神如针,隐隐带了杀气,“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霍展白真相?为什么反而解开我的血封?”。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冒犯了。”妙风叹了口气,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跃上马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低声道:“如果能动,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
“小心!”。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那一瞬,妙水霍然转身,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一起走!”……
双方的动作都是快到了极点。
他侧过脸,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只不过杀了个车夫,就愤怒到这样吗?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不对!完全不对!。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这不是教王!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竟不是教王本人!。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对于杀戮,早已完全地麻木。然而,偏偏因为她的出现,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