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唉……”望着昏睡过去的伤者,她第一次吐出了清晰的叹息,俯身为他盖上毯子,喃喃,“八年了,那样地拼命……可是,值得吗?”。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非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说——”。
“就算是好话,”薛紫夜面沉如水,冷冷道,“也会言多必失。”!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妾身抱病已久,行动不便,出诊之事,恕不能从——妙风使,还请回吧。”。
“八年来,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拯救他;那么这最后的一夜,就让他来陪伴她吧!!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旋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最好是带那个讨债鬼霍展白过来——这个谷里,也只有他可以对付这条毒蛇了。!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一路上来,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
那是……那是教王的声音!。
“七公子,七公子!”老鸨急了,一路追着,“柳姑娘她今日……”!
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薛紫夜一愣,长长松了一口气,开口:“教王这一念之仁,必当有厚报。”。
“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这些魔教的人,都是疯子吗?。
薛紫夜乍然一看,心里便是一怔:这位异族女子有着暗金色的波浪长发,肌肤胜雪,鼻梁高挺,嘴唇丰润,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顾盼生情——那种夺人的丽色,竟是比起中原第一美人秋水音来也不遑多让。。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厉声尖叫起来,“他不过是个普通车夫!你这个疯子!”。
“她写着药方,眉头却微微蹙起,不知有无听到。。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便不再多耽搁,重新掠出车外,长鞭一震,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已然出来二十天,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
瞳却没有发怒,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是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仿佛燃尽的死灰,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
她说不出话,胸肺间似被塞入了一大块冰,冷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内息、内息……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瞳的呼吸声很急促,显然内息紊乱,“针刺一样……没法运气……”。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桥面再度“咔啦啦”坍塌下去一丈!!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瞳术!听得那两个字,他浑身猛然一震,眼神雪亮。。
“我的意思不是要债,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霍展白微怒。。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