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妙水的话,终究也不可相信。”薛紫夜喃喃,从怀里拿出一支香,点燃,绕着囚笼走了一圈,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等一切都布置好,她才直起了身,另外拿出一颗药,“吃下去。”。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霍展白握紧了剑,身子微微发抖,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你连问都不问!”!”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唔。”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教王发出一声低吟,眉头微微蹙起——妙风脸色凝重,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第一针刺入后,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五穴已然一痛,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是……是的。”妙水微微一颤,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转身告退。抓起昏迷中的瞳,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转瞬消失。。
旋瞳的眼神微微一动,沉默。沉默中,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将她打倒在地。。
“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霍展白一震,半晌无言。!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剧烈地颤抖着,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明介……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那个教王——”。
“呵呵呵……”教王大笑起来,抓起长发,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吃吧,吃吧!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我可爱的小兽们!”!
“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妙水沉默着,转身。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妙风闪电般看了妙水一眼——教王,居然将身负重伤的秘密都告诉妙水了?!。
“终于是结束了。。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妙风?”瞳微微一惊。……”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那好,来!”见他上当,薛紫夜眼睛猫一样地眯了起来,中气十足地伸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喝,“三星照啊,五魁首!你输了——快快快,喝了酒,我提问!”!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