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
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
“倒是会偷懒。”她皱了皱眉,喃喃抱怨了一句,伸手掰开伤者紧握的左手,忽地脸色一变——一颗深红色的珠子滚落在她手心,带着某种逼人而来的凛冽气息,竟然在一瞬间将雪原的寒意都压了下去。。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她颓然坐倒在阁中,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出神。!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柳非非娇笑起来,戳着他的胸口:“呸,都伤成这副样子了,一条舌头倒还灵活。”!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旋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他循着血迹追出,一剑又刺入雪下——这一次,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他登时惊觉,瞬间转身,身剑合一扑向马上!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烈烈燃烧的房子。。
“看着他转身离去,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明介?”。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昆仑绝顶上,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金碧辉煌。。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戴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那个火球,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难道他们一离开,那个车夫就出事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然后立刻心虚地低下头,想知道那个习惯耍弄他的女人是否在装睡——然而她睡得那样安静,脸上还带着未退的酒晕。。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妖媚神秘,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眼角余光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快如闪电转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