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太晚了啊……你抓不住我了……”昏迷前,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我让你来抓我……可是你没有!你来晚了……
飘飞的雪里忽然浮出一张美丽的脸,有个声音对他咯咯娇笑:“笨蛋,来捉我啊!捉住了,我就嫁给你呢。”。
她下了地走到窗前。然而曲子却蓦然停止了,仿佛吹笛者也在同一时刻陷入了沉默。。
“妙风不动声色:“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耽搁了一会儿。”!”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光。”!
“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抹在了沥血剑上——”他合起了眼睛,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要杀教王,必须先拿到这把剑。”
“抓紧我,”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制止对方的反抗,声音冷定,“你听着: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旋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雅弥!雅弥!”她扑到地上,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呼唤着他的乳名。!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冷笑从嘴边收敛了。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薛谷主!”妙风忙解开大氅,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双手抵住她的后心。。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风雪的呼啸声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凄凉而神秘,渐渐如水般散开,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披衣来到窗前凝望——然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漆黑的夜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在空中盘旋,向着他靠过来,不停地鸣叫,悲哀而焦急。!
“好,我带你出去。”那个声音微笑着,“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她努力坐起,一眼看到了霍展白,失惊:“你怎么也在这里?快回冬之馆休息,谁叫你乱跑的?绿儿呢,那个死丫头,怎么不看住他!”
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啊?”妙风骤然一惊,“教中出了什么事?”。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难道,薛紫夜的师傅,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竟是隐居此处?。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老五?!”。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霍展白随即跳上马,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
薛紫夜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