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笔尖终于顿住,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有些诧异。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那把巨大的斩马刀,是魔宫修罗场里铜爵的成名兵器,曾纵横西域屠戮无数,令其跻身魔宫顶尖杀手行列,成为“八骏”一员——如今,却在这个荒原上出现?。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族长,你不能再心软了,妖瞳出世,会祸害全族!”无数声音提议,群情汹涌,“看来光关起来还不行,得挖了他的眼睛,绝了祸害!”。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旋“你……你……”老人的眼睛盯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然而,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停在半空微微颤动,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太晚了啊……你抓不住我了……”昏迷前,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我让你来抓我……可是你没有!你来晚了……。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是你?”她看到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妙风无言。。
“她点起了火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嗯?”薛紫夜很不高兴思维被打断,蹙眉,“怎么?”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忽然间,气海一阵剧痛!。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一口血猛然喷出,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
她咬紧了牙,足间霍然加力,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用尽全力掠向对岸,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
“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一眼就迷上了小姐。死了老婆,要续弦——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就允了。”抱怨完了,胭脂奴就把他撇下,“你自己吃罢,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