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不!”瞳霍然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那一瞬,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几乎要脱口大喊。!”
秋水……秋水,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所谓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
的确很清俊,然而却孤独。眼睛紧紧闭着,双颊苍白如冰雕雪塑,紧闭的眼睛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意味。让人乍一见便会一震,仿佛唤醒了心中某种深藏的恐惧。。
““属下……”正面相抗了这一击,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
他瑟缩着,凝视了这个英俊的男人很久,注意到对方手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宝石戒指。他忽然间隐约想起了这样的戒指在西域代表着什么,啜泣了片刻,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将唇印在那枚宝石上。。
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妙水离开了玉座,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冷笑:“妙风使,不是我赶尽杀绝——你是教王的心腹,我留你的命,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阁主有令,要你我七人三日内会聚鼎剑阁,前往昆仑!”夏浅羽重复了一遍指令。!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昏迷的人渐渐醒转。。
““谷主!谷主!”绿儿跑得快要断气,撑着膝盖喘息,结结巴巴说,“大、大事不好了……谷口、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说要见您……”。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谷主……谷主!”远处的侍女们惊呼着奔了过来。!
对一般人来说,龙血珠毫无用处,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博古志》上记载,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辅以术法修行,便能窥得天道;但若见血,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可谓万年难求。。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
那样熟悉的氛围,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两位客官,昆仑到了!”马车忽然一顿,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惜欺骗她伤害她,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他默然抱剑,微一俯身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