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而临安城里初春才到，九曜山下的寒梅犹自吐蕊怒放，清冷如雪。廖青染刚刚给秋水音服了药，那个歇斯底里又哭了一夜的女人，终于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已经是第几天了？！”

    “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

    的确，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黑暗如铁的裹尸布一般将他层层裹住。。

    “教王眼睛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在他转过身的同时，妙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他身后，替他看守着一切。教王转过身，缓缓拉下了外袍，第一次将自己背后的空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华丽的金色长袍一除下，大殿里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哈哈哈哈……”妙水仰头大笑，“那是妙火的头——看把你吓的！”。

    旋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妙风无言。！

    “你会后悔的。”他说，“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他终于知道，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是前缘注定。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

    然而，不等他想好何时再招其前来一起修习合欢秘术，那股热流冲到了丹田却忽然引发了剧痛。鹤发童颜的老人陡然间拄着金杖弯腰咳嗽起来，再也维持不住方才一直假装的表象。！

    自从有记忆开始，这些金针就钉死了他的命运，从此替教王纵横西域，取尽各国诸侯人头。。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北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的蓝色。。

    “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可是……你也没有把他带回来啊……”她醉了，喃喃，“你还不是杀了他。”。

    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却还是霍展白。。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是！”大家惴惴地低头，退去。。

    “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卫风行一惊：“是呀。”……”

    ““八弟，你——”卫风行大吃一惊，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那些杀戮者从后面追来，戴着狰狞的面具，持着滴血的利剑。雪怀牵着她，慌不择路地在冰封的漠河上奔逃，忽然间冰层“咔嚓”一声裂开，黑色的巨口瞬间将他们吞没！在落下的一瞬间，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顺着冰层下的暗流漂去。！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