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从今天开始，徐沫的病，转由我负责。”！”

    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弓起了身子，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如一只灰色的牛犊。。

    “若不能击杀妙风，”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冷冷吩咐，“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是幻觉？

    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宁静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

    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轻声：“好了。”。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霍展白气结。！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旋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不要说握刀，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他狂喜地扑到了墙上，从那个小小的缺口里看出去，望见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夜姐姐！是你来看我了？”！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他追上了廖青染，两人一路并骑。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虽然年过三十，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气质高华。！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他走下十二玉阙，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向来，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明力负责日常起居，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片刻不离身侧。。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魔教的，再敢进谷一步就死！”心知今晚一场血战难免，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喝，提剑拦在药师谷谷口。。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看衣饰，那、那应该是——。

    “我看疯魔的是你，”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都而立的人了，还在这地方厮混——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昏迷的人渐渐醒转。。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身形交错的刹那，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

    “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次醒来，妙风居然不在身侧。。

    他霍然回首，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剑尖平平掠过雪地，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雪上有五具尸体，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一共是七人——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少了一具尸体！！

    “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却被死死锁住，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小夜姐姐……那时候我就再也记不起你了……”他有些茫然地喃喃，眸子隐隐透出危险的紫色，“我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杀了无数的人。”！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