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地上,揉着自己的眼睛。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掠夺了他的一切,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来对他惺惺作态!。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你们曾经那么要好,也对我那么好。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她惊呼一声,提起手中的沥血剑,急速上掠,试图挡住那万钧一击。然而这一刹,她才惊骇地发现教王的真正实力。只是一接触,巨大的力量涌来,“叮”的一声,那把剑居然被震得脱手飞出!她只觉得半边身子被震得发麻,想要点足后退,呼啸的劲风却把她逼在了原地。。
“看什么看?”忽然间一声厉喝响起,震得大家一起回首。一席苍青色的长衣飘然而来,脸上戴着青铜的面具——却是身为五明子之一的妙空。。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还要追吗?”他飞身掠出,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
旋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雪怀……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
“回夏之园吧。”瞳转过身,替她提起了琉璃灯引路。!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切出长长的伤口。!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将沐春风之术用到了极点,将内息连续不断地送入那个冰冷的身体里。。
“薛谷主?”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柔和悦耳,“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怕是不够,”宁婆婆看着她的气色,皱眉,“这一次非同小可。”。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霜红呢?”。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那是善蜜王姐?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怎么会是善蜜王姐!。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染出大朵的红花。……
——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他一惊,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小霍,算是老朽拜托你,接了这个担子吧——我儿南宫陌不肖,后继乏人,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脸色憔悴。“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
““好吧。”终于,教王将金杖一扔,挫败似的往后一靠,将身体埋入了玉座,颓然叹息,“风,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那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视线对接。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深而诡,看不到底,却没有丝毫异样。。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