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被看穿了吗？还是只是一个试探？教王实在深不可测。。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却不敢还手。！”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我出手，总比你出手有把握得多。”薛紫夜冷冷道，伸着手，“我一定要给明介、给摩迦一族报仇！给我钥匙——我会配合你。”。

    ——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旋她咬紧了牙，足间霍然加力，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用尽全力掠向对岸，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

    “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封喉？！

    “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会多说一会儿呢。”！

    “嚓！”尖利的喙再度啄入了伤痕累累的肩，试图用剧痛令垂死的人清醒。

    ““小心！”！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这一来，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

    然后，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或者两次——每次来，都会请她出来相陪。。

    然而，她的梦想，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片刻前还陷在昏迷挣扎里的瞳，睁眼的时候眸中竟然雪亮，默默凝视着薛紫夜离去时的方向，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猜疑、警惕、杀意以及……茫然。。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最终变成一个白痴。！

    然而下一刻，她却沉默下来，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叹息：“不过……白，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薛紫夜冷眼看着，冷笑：“这也太拙劣了——如果我真的用毒，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

    出了这个关，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蓦然将手一松，把她扔下地，怒斥：“真愚蠢！他早已死了！你怎么还不醒悟？他十二年前就死了，你却还在做梦！你不把他埋了，就永远不能醒过来——”。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