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西归路上,种种变乱接踵而至,身为保护人的自己,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旋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乌里雅苏台。!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反正,”他下了结论,将金针扔回盘子里,“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
““嗯……”薛紫夜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搜一搜,身上有回天令吗?”。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西昆仑的雪罂子……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
“妙风一惊——这个女子,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霍展白暗自一惊,连忙将心神收束,点了点头。。
“哟,早啊!”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
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