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并不避让,眼神平静,面上却无笑容。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重重的帘幕背后,醍醐香萦绕,那个人还在沉沉昏睡。。
“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双手沾了药膏,迅速抹着。!”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然而,曾经有过的温暖,何时才能重现?。
““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一眼就迷上了小姐。死了老婆,要续弦——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就允了。”抱怨完了,胭脂奴就把他撇下,“你自己吃罢,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
“你把那个车夫给杀了?”薛紫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手指从用力变为颤抖。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愤怒,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你……你把他给杀了?”。
旋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小夜……小夜……我好容易才跑出来了,为什么你见了我就跑?
“她被抵在墙上,惊讶地望着面前转变成琉璃色的眸子,一瞬间惊觉了他要做什么,在瞳术发动之前及时地闭上了眼睛。!
“我本来是长安人氏,七岁时和母亲一起被发配北疆,”仿佛是喝了一些酒,薛紫夜的嘴也不似平日那样严实,她晃着酒杯,眼睛望着天空,“长安薛家——你听说过吗?”。
“死女人。他动了动嘴,想反唇相讥,然而喉咙里只能发出枯涩的单音。。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神志再度远离,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一个杀手,并不需要过去。。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雅弥,不要哭!”在最后一刻,她严厉地叱喝,“要像个男子汉!”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你发现了?”他冷冷道,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否则,迟早会因此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