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他还待进一步查看，忽地听到背后一声帘子响：“霜红姐姐！”。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啊！你、你是那个——”教王看着这个女人，渐渐恍然，“善蜜公主？”！

    她越笑越畅快：“是我啊！”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为什么当初……你要主动请求去追捕他呢？”喝得半醉时，那个女人还有这样灵敏的头脑，只听她醉醺醺地问，“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你又不是、又不是不知道。”。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旋“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直插入地，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鸦雀无声的沉默。！

    “哈，哈！太晚了……太晚了！我们错过了一生啊……”她喃喃说着，声音逐渐微弱，缓缓倒地，“霍、霍展白……我恨死了你。”

    ““啪嗒！”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断为两截。！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王姐。”忽然间，他喃喃说了一句，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

    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想要站起，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最终颓然跌落。！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而且，”她仰头望着天空——已经到了夏之园，地上热泉涌出，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已然深入肺腑，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是的，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地方，还有终年黑暗的屋子。他是从那里来的……不，不，他不是从那里来的——他只是用尽了全力想从那里逃出来！！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柳非非柳姑娘。”他倦极，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

    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