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而眼前的瞳,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得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那是一道剑伤,挑断了虎口经脉,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再也无法握剑。!”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急怒交加之下,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旋即瘫软在地。!
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铜爵倒地,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霍展白犹自迟疑,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然而,为什么要直到此刻,才动用这个法术呢?!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旋然而他的手心里,却一直紧紧握着那一枚舍命夺来的龙血珠。。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那样坚实而温暖,梦一般的不真实。!
或许……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一直隐身于旁,看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
然而,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那些马贼齐齐一惊,勒马后退了一步,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长不过一尺,繁复华丽,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毫无攻击力。。
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都说七星海棠无药可解,果然是错的。”薛紫夜欢喜地笑了起来,“二十年前,临夏师祖为此苦思一个月,呕心沥血而死——但,却也终于找到了解法。。
“……”薛紫夜一时语塞,胡乱挥了挥手,“算了,谷里很安全,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
“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那么,有劳薛谷主了。”。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她微微叹了口气,盘膝坐下,开始了真正的治疗。
但是,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却再也不能起来。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妙风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一侧身,手掌一抬,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以及无所谓。……”
“看着他转身离去,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明介?”。
此念一生,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身形转守为攻,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断然反击。徐重华始料不及,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
可为什么这一刻,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