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怔了一怔,却随即笑了,“或许吧……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但现在,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
“谷主医称国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沐春风’?”他微笑着,缓缓平抬双手,虚合——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无论多大的风雪,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
真像是做梦啊……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
他默然点头,缓缓开口:“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是,是谁的声音?。
旋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将视线收回。!
瞳有些怔住了,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无声无息透入土地,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
妙风神色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
十五日,抵达西昆仑山麓。。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唯有,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
然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不……不,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