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随即又被冰冻结。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脸上依然宁静安详。!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术?。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
“住手!”薛紫夜脱口大呼,撩开帘子,“快住手!”。
旋他被吓得哭了,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
““太好了。”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喜不自禁,“太好了……明介!”!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
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直刺薛紫夜心口——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分取他们两人!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来不及回手相救,急速将身子一侧,堪堪用肩膀挡住。。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看来,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他在暗中窥探着那个女医者的表情,想知道她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想确认自己如今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又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是出身于大光明宫修罗场的顶尖杀手,可以在任何绝境下冷定地观察和谋划。!
“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徐重华冷漠地回答,“八年来,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出来吧,”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缓缓开口,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一起联手上吧!”。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什么!”霜红失声——那一瞬间,二十年前临夏谷主的死因闪过了脑海。!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她微微叹了口气,盘膝坐下,开始了真正的治疗。。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然而她忽地看到小姐顿住了脚步,抬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瞬间雪亮。!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