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
“你们快走,把……把这个带去,”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递到她手里,“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立刻请医生来,他的内脏,可能、可能全部……”!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那样可怕的人,连他都心怀畏惧。。
旋廖青染转身便往堂里走去:“进来坐下再说。”。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一定赢你。!
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已然将他彻底淹没。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瞳一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此刻才惊觉过来,没有多话,只是微微拍了拍手——瞬间,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
“妙水使这几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妙水的贴身随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的瞳,有些惧怕,低头道,“已经很久没回来休息了。”。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
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明介?不舒服吗?”。
——然而,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她……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
“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夏浅羽嗤之以鼻,“我还年轻英俊呢。”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无论是对于霍展白、明介还是雅弥,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王姐……王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心里一片空白,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
黑沉沉的牢狱里忽然透入了风。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将外面的一丝雪光投射进来,旁边笼子里的獒犬忽然厉声狂叫起来。。
“妙风使,你应该知道,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病人就永远不会好。”她冷冷道,眼里有讥诮的神情,“我不怕死,你威胁不了我。你不懂医术,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