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老五？！”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妙水？薛紫夜一怔，抬头看着瞳，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个女人心机深沉，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他躺在床上，微微怔了一下：“恭喜。”

    她隐隐觉得恐惧，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指，退开一步。。

    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站起了身：“我出去一下，稍等。”。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丫头进来布菜，他在一旁看着，无聊地问：“你们谷主呢？”。

    旋——雪域绝顶上，居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世界！。

    “门关上了，薛紫夜却还是望着那个背影的方向，一时间有些茫然——这个老侍女侍奉过三代谷主，知道很多的往事和秘密，故有此一劝。可是，她又怎么知道一个医者在眼睁睁看着病人走向死亡时，那种无力和挫败感呢？！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比起那种诡异的眼白，那人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黑，只是极浓，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和斩不开的夜。然而这样的瞳映在眼白上，却交织出了无数种说不出的妖异色彩。在那双琉璃异彩的眼睛睁开的刹那，他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雪舞腾了半天高——山崩地裂，所有人纷纷走避。此刻的昆仑绝顶，宛如成了一个墓地。。

    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是你？”她看到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

    “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却是分毫不动。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分毫不差，几度将他截回。！

    霍展白垂头沉默。。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他一惊，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来不及睁开眼，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他抓得如此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她终究没有发作，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定，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

    然而下一刻，她却沉默下来，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叹息：“不过……白，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

    “他顿住了被褥底下刚刚抬起来的手，只觉得后脑隐约地痛起来。眼前忽然有血色泼下，两张浮肿的脸从记忆里浮凸出来了——那是穿着官府服装的两名差役。他们的眼睛瞪得那样大，脸成了青紫色，居然自己卡住了自己的喉咙，生生将自己勒死！。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