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外面的雪在飘,房子阴暗而冰冷,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八曰胭脂,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直接听从瞳的指挥。!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来不及睁开眼,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他抓得如此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她终究没有发作,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定,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妙水迟疑片刻,手一扬,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拿去。”。
旋“……”事情兔起鹘落,瞬忽激变,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解开他的穴道,然后两人提剑而立,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
““马车!马车炸了!”薛紫夜下意识地朝下望去,看到远远的绝壁下一团升起的火球,惊呼出声。!
“他们伏击的又是谁?”霍展白喃喃,百思不得其解。!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苍白而微弱。。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解开血封?一瞬间,他眼睛亮如闪电。。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在下可以。”妙风弯下腰,从袖中摸出一物,恭谨地递了过来,“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授予的圣物——教王口谕,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但凡任何要求,均可答允。”!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眼角余光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快如闪电转瞬不见。。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浑若无事。。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