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八剑中排行第六,汝南徐家的大公子:徐重华!。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其实,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我很想念她啊。”。
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手下意识握紧了剑,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即便看不到他的脸,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旋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说不定是伏击得手?”老三徐庭揣测。!
这,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哈。”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的明介,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然而笑声未落,她毫不迟疑地抬手,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很可怕吧?”教王背对着她,低低笑了一声,“知道吗?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入夜时分,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却听到窗外一声响,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抖抖羽毛,松开满身的雪,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是吗……他很快就好了?可是,到底他得的是什么病?有谁告诉他他得了什么病?。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