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雪湖。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

    霍展白垂头沉默。。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他继续持剑凝视，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深紫、诡绿的光，鬼魅不可方物。。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谷。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那一段路，仿佛是个梦——漫天漫地的白，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散乱的视线，枯竭的身体，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千叠！”双眸睁开的刹那，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

    旋“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

    “瞳一惊抬头——沐春风心法被破了？！

    是的，到如今，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就这样对饮一夜？这一场浮生里，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什么都靠不住，什么都终将会改变，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

    霍展白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手臂僵直，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势。。

    ““晚安。”她放下了手，轻声道。。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居于深山的摩迦一族，眼睛虽然呈现出中原和西域都不曾有的淡蓝和深黑，但平日却没有丝毫异常——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曾经出过杀人于一个眼神之间、导致贵霜全国大乱的恶魔。。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我不知道。”最终，他只是漠然地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谷主在秋之苑……”那个细眉细眼的丫头低声回答。。

    “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