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他颓然松开了手，任凭她将金针刺落，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她惊呼一声，提起手中的沥血剑，急速上掠，试图挡住那万钧一击。然而这一刹，她才惊骇地发现教王的真正实力。只是一接触，巨大的力量涌来，“叮”的一声，那把剑居然被震得脱手飞出！她只觉得半边身子被震得发麻，想要点足后退，呼啸的劲风却把她逼在了原地。！”
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心下一阵迟疑。。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哎呀！”霍展白大叫一声，从床上蹦起一尺高，一下子清醒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扁毛畜生，然而雪鹞却毫不惧怕地站在枕头上看着他，咕咕地叫，不时低下头，啄着爪间抓着的东西。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他终于无法忍受，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全身微微发抖。。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旋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你太天真了……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瞳极力控制着自己，低声道，“跟他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要再管我了，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妙水答应过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见死不救？”那个女子看着他，满眼只是怜悯，“是的……她已经死了。所以我不救。”
“血封！还不行。现在还不行……还得等机会。！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缓缓合起眼睛，唇角露出一个苦笑。。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
“死小子，居然还敢跑出来！”背后有人拎着大棒，一把将他提起。。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快，过来帮我扶着她！”霍展白抬头急叱，闭目凝神了片刻，忽然缓缓一掌平推，按在她的背心。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四肢百骸，薛紫夜身子一震。。
这个位于极北漠河旁的幽谷宛如世外桃源，鸡犬相闻，耕作繁忙，仿佛和那些江湖恩怨、武林争霸丝毫不相干。外面白雪皑皑风刀霜剑，里面却是风和日丽。。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哎呀！”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齐退开了一步。
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轻声：“好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顿了顿。不知为何，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
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她看也不看，一反手，五支银针就甩在了他胸口上，登时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霍展白握紧了剑，身子微微发抖，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你连问都不问！”！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笑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沥血剑，“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绝了，我却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异乡为奴。十五岁时，运气好，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