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垂死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笑的样子,看着她握剑的样子……眼神恍惚而遥远,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
不……不,她做不到!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再扔出去。再叼回来。。
然而,那样隐约熟悉的语声,却让她瞬间怔住。。
“外面的雪在飘,房子阴暗而冰冷,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别看他眼睛!”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不等视线相接,霍展白失声惊呼,一把拉开卫风行,“是瞳术!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
旋“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啊。”看到她遇险,那个死去一样静默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脱口低低惊叫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然而颈中和手足的金索瞬地将他扯回地上,不能动弹丝毫。!
三个月后,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他探出手去,捏住了那条在雪鹞爪间不断扭动的东西,眼神雪亮:昆仑血蛇!这是魔教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药师谷里来?子蛇在此,母蛇必然不远。难道……难道是魔教那些人,已经到了此处?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瞳,还是为了龙血珠?。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软轿停下的时候,她掀开帘子,看见了巨石阵对面一袭白衫猎猎舞动。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见雪地上一头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令人过目难忘。。
“一夜的急奔后,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他知道,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让所有人揣测不已。!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没事,风行,”廖青染随口应,“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开始渗出。……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这,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
妙风一惊——这个女子,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
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却被死死锁住,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哦……”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明力?”瞳忽然明白过来,脱口惊呼,“是你!”!
“瞳有些怔住了,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