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个……”她从袖中摸出了那颗龙血珠,却不知如何措辞,“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沫儿的那种病,我……”。
“然而,命运的魔爪却不曾给他丝毫的机会,在容他喘上了一口气后,再度彻底将他击倒!!”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嘘。”妙水却竖起手指,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我可是偷偷过来的。”!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也只能自刎于此了!”
不过片刻,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吐在了地上,坐直身子喘了口气。。
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话音未落,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轰然落下!。
旋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妙风站在身侧,眼神微微一闪——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若是她有什么二心,那么……
““出了什么问题?”小橙吓坏了,连忙探了探药水——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没有任何提醒和征兆,她一个转身坐到了他面前,双手齐出,一把二十四支银针几乎同一时间闪电般地刺入他各处关节之中。她甚至没有仔细看上一眼,却已快速无伦地把二十几支针毫发不差地刺入穴中!。
贴身随从摇摇头:“属下不知——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便从未露面过。”。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天……是见鬼了吗?”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提灯照了照地面。。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然而叫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什么东西这么吵啊?咦?”!
“啪”的一声响,一团柔软的东西扔到了笼中,竟是蛇皮缠着人皮,团成一团。。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多谢。”妙风欣喜地笑,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呻吟一声,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血从指间慢慢沁出。……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如果没有迷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
“——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否则,那些中原武林人士,也该早就找到这里来了吧?。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
自从她出师以来,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