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忽然将脸埋入掌中。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
然而,在刚接触到她后心,掌力将吐的刹那,妙风的脸色苍白,忽然将手掌转下。。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好多年没见,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可是他却看不见。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因为七年来,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明亮的,温暖的,关切的——。
“是的,是的……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一切灰飞烟灭。。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三日之间,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在雁门关换了马。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朝着昆仑疾奔。
地上……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
随着他的举手,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鼎剑阁的八剑里,以“玉树公子”卫风行和“白羽剑”夏浅羽两位最为风流。两个人从少年时就结伴一起联袂闯荡江湖,一路拔剑的同时,也留下不少风流韵事。。
旋“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她才刚离开,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她……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血凝结住了,露出的肌肤已然冻成了青紫色。
“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神态慎重,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令他们一一品尝,鉴定是否有毒。!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笑的样子,看着她握剑的样子……眼神恍惚而遥远,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妙风?那一场屠杀……妙风也有份吗?。
“这边刚开始忙碌,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有人急速走入,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小青,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有谁来了?”。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跟了谷主那么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否则……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还活着吗?。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赢了。。
“王姐……王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心里一片空白,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