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那一群猪狗一样的俗人,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力量……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也只有我能激发出你真正的力量。你,想跟我走吗?”。
妙风点点头:“妙水使慢走。”。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好,告诉我,”霜红还没回过神,冰冷的剑已然贴上了她的咽喉,“龙血珠放在哪里?”。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手腕一翻,抵住腹部。
“喀喀,没有接到教王命令,我怎么会乱杀人?”他眼里的针瞬间消失了,只是咳嗽着苦笑,望了一眼薛紫夜,“何况……小夜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又怎么会……”
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妖媚神秘,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
那一瞬间,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旋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你要替她死?”教王冷冷笑了起来,剧烈地咳嗽,“风,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你……喀喀,真是我的好弟子啊!”。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金针带着血,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没入了白雪。!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我要怎样,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
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神志再度远离,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他笑了起来,张了张口,仿佛想回答她。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将他的声音淹没。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始终未能说出话来,眼神渐渐涣散。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在下可以。”妙风弯下腰,从袖中摸出一物,恭谨地递了过来,“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授予的圣物——教王口谕,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但凡任何要求,均可答允。”。
老人沉吟着,双手有些颤抖,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所以,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真可惜,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这里,就是这里。。
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便不再多耽搁,重新掠出车外,长鞭一震,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已然出来二十天,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
卫风行一惊:“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