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然而刚想到这里,他的神志就开始慢慢模糊。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他苦笑着,刚想开口说什么,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重新沉默。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哈……嘻嘻,嘻嘻……霍师兄,我在这里呢!”。
“咯咯……别发火嘛。偶尔,我也会发善心。”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妙水一声呼啸,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留下一句,“瞳,沥血剑,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你们好好话别吧,时间可不多了啊。”。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旋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
一夜的急奔后,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他知道,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
“刷!”一直以言语相激,一旦得了空当,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秋水……秋水,那时候我捉住了你,便以为可以一生一世抓住你,可为何……你又要嫁入徐家呢?那么多年了,你到底是否原谅了我?。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咦,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霜红揉着眼睛,总算是看清楚了,嘀咕着,“可她出谷去了呢,要很久才回来啊。”
随着金针的刺落,本来僵化的经脉渐渐活了过来,一直在体内乱窜的内息也被逐一引导,回归穴位,持续了多日的全身刺痛慢慢消失。教王一直紧握的手松开了,合上了眼睛,发出了满意的叹息。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那一夜……”她垂下了眼睛,话语里带着悲伤和仇恨。。
“为什么还要救这个人?。
“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暮色里,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抖开却是一袭大氅,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就算是神医,也要小心着凉。”!
薛紫夜一怔:“命你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