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妙水沉默着,转身。!”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双手沾了药膏,迅速抹着。!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旋“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啊。”看到她遇险,那个死去一样静默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脱口低低惊叫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然而颈中和手足的金索瞬地将他扯回地上,不能动弹丝毫。!
“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沉默了许久,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略微躬身,递上了一面回天令,“那么,到时候,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
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呵,我开玩笑的,”不等他回答,薛紫夜又笑了,松开了帘子,回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在临入轿前,有意无意的,新嫁娘回头穿过盖头的间隙,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雪鹞,雪鹞!他在内心呼唤着。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那一场厮杀,转眼便成了屠戮。。
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别绕圈子,”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想杀教王。”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三个月后,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
““他已经走了,”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他已经走了,那是他自己选的路。你无法为他做什么。”。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是,是谁的声音?。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她说想救他——可是,却没有想过要救回昔日的雅弥,就得先毁掉了今日的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