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你到底开不开窍啊！”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我想救你啊……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而这个风雪石阵，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

    蓝色的……蓝色的头发？！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这个人，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好。”她干脆地答应，“如果我有事求你，一定会告诉你，不会客气。”。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旋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勒住了他的咽喉。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封喉？。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然而他却恍如不觉。。

    ““咔嚓！”在倒入雪地的刹那，他脸上覆盖的面具裂开了。。

    妙水哧地一笑，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这个啊，得看我高不高兴。”。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怒火在他心里升腾，下手已然顾不上容情。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霍展白随即跳上马，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

    “有谁在叫他……黑暗的尽头，有谁在叫他，宁静而温柔。。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