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紫夜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卫风行震了一震,立刻侧身一溜,入了内室。
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苍白而微弱。。
““走了也好。”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声音低诡,“免得你我都麻烦。”!”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雪还在一片一片落下,无休无止,巨大的冷杉树如同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指向苍穹。他和那个银衣杀手在林中沉默地对峙着,保持着最后一击时诡异的姿势,手中的剑都停留在对方的身体里。!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那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
““死、女、人。”他终于用舌头顶出了塞在嘴里的那块布,喘息着,一字一字,“那么凶。今年……今年一定也还没嫁掉吧?”!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旋尽管对方几度竭力推进,但刺入霍展白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在穿透肺叶之前终于颓然无力,止住了去势。戴着面具的头忽然微微一侧,无声地垂落下去。。
“妙水?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在她刚踏出大殿时,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看来,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你们快走,把……把这个带去,”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递到她手里,“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立刻请医生来,他的内脏,可能、可能全部……”……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勒入他的肌肤,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这……”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我上不去啊。”。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轰隆一声响,山顶积雪被一股强力震动,瞬间咆哮着崩落,如浪一样沿着冰壁滑落。所……”
“是幻觉?。
是的,是的……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粹、坚定的杀戮信念。!
“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