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其出手之快，认穴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他想呼号，想哭喊，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旋她颓然坐倒在阁中，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出神。。

    “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咬牙切齿：“是那个女人，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一切灰飞烟灭。

    ““你干什么？”霜红怒斥，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病人。！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她低头走进了大殿，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

    “薛紫夜反而笑了：“明介，我到了现在，已然什么都不怕了。”！

    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雪怀他……就在那片天空之下，等着我。”。

    “不过，等我杀了教王后……或许会开恩，让你早点死。”。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作为药师谷主，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药师秘藏》上说：天下十大剧毒中，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九种，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

    她奔到了玉座前，气息甫平，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平平举起了右手，示意。。

    “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轻声：“好了。”。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脸上尚有笑容。”……”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能……能治！”然而只是短短一瞬，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那样坚实而温暖，梦一般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