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落款是“弟子紫夜拜上”。!”
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该用金针渡穴了。”薛紫夜看他咳嗽,算了算时间,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淡然说:“从现在开始,薛谷主应养足精神,以备为教王治病。”!
他默然点头,缓缓开口:“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旋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密室里,两人相对沉默。看着旁边刚收殓的零碎尸体,刚刚赶回的赤发大汉手上盘着蛇,咋舌道:“乖乖,幸亏我们没来得及下手!否则这就是我们的下场!”。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你……”徐重华厉声道,面色狰狞如鬼。。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三个月后,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当天下午,两位剑客便并骑离开了临安,去往鼎剑阁和其余五剑会合。!
“十二年后,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荒凉沙滩上,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滚!”他咬着牙,只是吐出一个字。……”
““……”薛紫夜低下头去,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没有月亮的夜里,雪在无休止地飘落,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
“胡说!”一搭脉搏,她不由惊怒交集,“你旧伤没好,怎么又新受了伤?快过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