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曾经一度，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瞳，真可惜，本来我也想帮你的……怎么着你也比那老头子年轻英俊多了。”妙水掩口笑起来，声音娇脆，抬手抚摩着他的头顶，“可是，谁要你和妙火在发起最后行动的时候，居然没通知我呢？你们把我排除在外了呢。”。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他默然颔首，眼神变了变：从未露面过——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

    杀气！乐园里，充满了令人无法呼吸的凛冽杀气！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习惯了不睡觉吗？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或者是，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薛紫夜看了他片刻，忽然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披衣走了出去。。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说到这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妙风停住了口，歉意地看着薛紫夜：“多谢好意。”。

    旋瞳却没有发怒，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是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仿佛燃尽的死灰，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

    “哦？那妙风使没有受伤吧。”妙水斜眼看了他一下，意味深长地点头，“难怪这几日我点数了好几次，修罗场所有杀手里，独独缺了八骏和十二银翼。”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他握紧沥血剑，声音冷涩：“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妙风武功高绝，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好让这边时间充裕，从容下手。”。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却闭上了眼睛，急促地呼吸，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全身都在颤抖。短短的一瞬，无数洪流冲击而来，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

    “什么？！”妙风脱口，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

    “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那一天，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他无法回答，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

    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风也是那样的和煦，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妙风站桥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默然。……”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她伸出手去探着他顶心的百汇穴，发现那里果然已经不再有金针：“太好了！”！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