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低下头去。。
“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
“很可怕吧?”教王背对着她,低低笑了一声,“知道吗?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
“瞳公子。”然而,从殿里出来接他的,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教王正在小憩,请稍等。”!
“这……”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刹那间竟有些茫然。
“医术不精啊,”他拨开了她戳到脑门的手指,“跑来这里临时抱佛脚吗?”
“你叫什么名字?”她继续轻轻问。。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旋然而一低头,便脱口惊呼了一声。。
“妙风眼神微微一变: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夏浅羽嗤之以鼻,“我还年轻英俊呢。”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八年了,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也即将成为过去。的确,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
““抓紧我,”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制止对方的反抗,声音冷定,“你听着: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人呢?人呢?”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震得尘土簌簌下落,“薛紫夜,你再不出来,我要把这里拆了!”。
卫风行一惊:“是呀。”。
“——雪域绝顶上,居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世界!!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这样又看又摸,如果我是女人,你不负责我就去死。”霍展白恢复了平日一贯的不正经,涎着脸凑过来,“怎么样啊,反正我还欠你几十万诊金,不如以身抵债?你这样又凶又贪财的女人,除了我也没人敢要了。”。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他想去抓沥血剑,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他捂住了双眼,全身肌肉不停颤抖。……
秋水?是秋水的声音……她、她不是该在临安吗,怎么到了这里?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沫儿的病症,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的确罕见。她此次竭尽心力,也只炼出一枚药,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廖青染微微颔首,叹息道,“霍七公子,请你不要怪罪徒儿——”。
冰冷的雪渐渐湮没了他的脸,眼前白茫茫一片,白色里依稀有人在欢笑或歌唱。。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瞳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她。。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那样的语调轻而冷,仿佛一把刀子缓慢地拔出,折射出冷酷的光。深知教王脾性,妙风瞬间一震,重重叩下首去:“教王……求您饶恕她!”。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