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奇怪我哪里找来的龙血珠?”瞳冷笑着,横过剑来,吹走上面的血珠,“愚蠢。”。
“这些獒犬号称雪域之王,一生都是如此凶猛暴烈,任何陌生人近身都得死。但如果它一旦认了你是主人,就会完全地信任你,终生为你而活。!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旋“王姐……王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心里一片空白,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
““脸上尚有笑容。”!
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带着震惊,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能像瞳那样强大!这一次,会不会颠覆玉座呢?!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十二年后,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荒凉沙滩上,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滚!”他咬着牙,只是吐出一个字。!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居于深山的摩迦一族,眼睛虽然呈现出中原和西域都不曾有的淡蓝和深黑,但平日却没有丝毫异常——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曾经出过杀人于一个眼神之间、导致贵霜全国大乱的恶魔。。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教王脸色铁青,霍然转头,眼神已然疯狂,反手一掌就是向着薛紫夜天灵盖拍去!。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瞳,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当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轻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今日有客了吗?”他顿住了脚。
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铜爵的断金斩?!。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他们之间,势如水火。。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告辞。”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持剑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