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他把她从桌上扶起,想让她搬到榻上。然而她头一歪,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膀,继续沉沉睡去。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任她靠着,一边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披到熟睡人的身上,将她裹紧。
她颓然坐倒在阁中,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出神。。
薛紫夜放下手来,吐出一口气:“好……紫夜将用‘药师秘藏’上的金针渡穴之法,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放明介下山。”。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有人说起了你。!”
。
可是人呢?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而他们就站在冰上默然相对,也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旋大殿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到处绘着火焰的纹章,仿佛火的海洋。无数风幔飘转,幔角的玉铃铮然作响——而在这个火之殿堂的最高处,高冠的老人斜斜靠着玉座,仿佛有些百无聊赖,伸出金杖去逗弄着系在座下的獒犬。。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那是一个极其惨烈的相持:他手里的剑贯穿了对手的胸口,将对方钉在了背后深黑的冷杉树上。然而同时,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杀手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身体里,穿过右肋直抵肺部——在这样绝杀一击后,两人都到达了体力的极限,各自喘息。!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明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薛紫夜低语,“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烈烈燃烧的房子。。
“为什么还要救这个人?!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妖媚神秘,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
“瞳一惊后掠,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醉了的她出手比平时更重,痛得他叫了一声。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老五那个家伙,真是有福气啊。。
“可你的孩子呢?”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他刚死了你知道吗?”!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