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一样的野心勃勃,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教王脸色铁青,霍然转头,眼神已然疯狂,反手一掌就是向着薛紫夜天灵盖拍去!!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咕!”雪鹞的羽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冲向了裹着被子高卧的人,狠狠对着臀部啄下去。。
“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
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墨魂剑下垂指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
旋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那些马贼齐齐一惊,勒马后退了一步,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长不过一尺,繁复华丽,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毫无攻击力。!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是谁……是谁将他毁了?是谁将他毁了!。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怎么?看到老相好出嫁,舍不得了?”耳边忽然有人调侃,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别做傻事……”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喘息,“妙水即使是死了……但你不能做傻事。你、你,咯咯,一定要活下去啊!”!
霍展白望了望窗内沉睡的女子,有些担忧:“她呢?”。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你要再不来,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他继续赔笑。。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他的四肢还在抽动,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双手来——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无法挪动;脚,也无法抬起。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老七?!”。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他终于知道,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是前缘注定。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