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雪怀。”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咳嗽着,忽然喃喃低语。。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那好,来!”见他上当,薛紫夜眼睛猫一样地眯了起来,中气十足地伸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喝,“三星照啊,五魁首!你输了——快快快,喝了酒,我提问!”。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啊!”她一眼望过去,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
不远处,是夏之园。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永不相逢!。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左手放到她手心,立刻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
旋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七弟!有情况!”出神时,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一行人齐齐勒马。!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窗外大雪无声。。
“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然而眼睛尚未睁开,便一把将她抱起,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半空中身形一转,落到了另一匹马上。她惊呼未毕,已然重新落地。!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今天我不想杀人。”。
““好!”徐重华大笑起来,“联手灭掉七剑,从此中原西域,便是你我之天下!”。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但能否好转,要看她的造化了。
“还要追吗?”他飞身掠出,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雅弥……是你?”她的神志稍微回复,吐出轻微的叹息——原来,是这个人一直不放弃地想挽回她的生命吗?他与她相识不久,却陪伴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你的孩子呢?”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他刚死了你知道吗?”!
“他不能再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山谷里,留在了九曜山下的小院里,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如此的一往情深百折不回,大约又会成为日后江湖中众口相传的美谈吧?……”
“秋水……秋水,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
“两位客官,昆仑到了!”马车忽然一顿,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