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薛紫夜一时得了闲，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忽然间又觉得恍惚。。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上面还凝结着血迹。。
“你！”薛紫夜猛然站起。。
““这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杀手的面具！”一眼看清，霍展白脱口惊呼起来，“秋之苑里那个病人，难道是……那个愚蠢的女人！”！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旋那一天，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是把他关押到雪狱里吗？”妙水娇声问。。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哎呀！”霍展白大叫一声，从床上蹦起一尺高，一下子清醒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扁毛畜生，然而雪鹞却毫不惧怕地站在枕头上看着他，咕咕地叫，不时低下头，啄着爪间抓着的东西。。
“雅弥？她是在召唤另一个自己吗？雅弥……这个昔年父母和姐姐叫过的名字，早已埋葬在记忆里了。那本来是他从来无人可以触及的过往。。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小……小夜姐姐，不要管我，”有些艰难地，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你赶快设法下山……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多费力。”。
玉座上，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
““冒犯了。”妙风微微一躬身，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
“哼。”她忽地冷哼了一声，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滚吧。”……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你叫谁明介？”他待在黑暗里，冷冷地问，“为什么要救我？你想要什么？”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他有些苦痛地抱住了头，感觉眉心隐隐作痛，一直痛到了脑髓深处。。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薛紫夜望着他，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原来……即便是医称国手，对于有些病症，她始终无能为力——比如沫儿，再比如眼前这个人。……”
“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站起了身：“我出去一下，稍等。”。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刷”的一声拉下了帘子。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一丝的光透过竹帘，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