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小心!”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一把拦腰将她抱起,平稳地落到了岸边,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挡在她身前,低声道,“回去吧,太冷了,天都要亮了。”
“薛谷主放心,瞳没死——不仅没死,还恢复了记忆。”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柔媚地笑着,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教王等着呢。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得去那边照看了。”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哼,”瞳合上了眼睛,冷笑,“婊子。”。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琉璃色的眼睛发出了妖异的光,一瞬间照亮了她的眼眸。那个人似乎将所有残余的力量都凝聚到了一双眼睛里,看定了她,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了两个字:“救……我……”。
旋“不!”薛紫夜大惊,极力挣扎,撑起了身子挪过去,“住手!不关他的事,要杀你的人是我!不要杀他!”。
““什么钥匙?”妙水一惊,按住了咆哮的獒犬。!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今晚,恐怕不能留你过夜。”她拿了玉梳,缓缓梳着头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道,“前两天,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如今,算是要从良的人了。”。
他默默地趴伏着,温顺而听话。全身伤口都在痛,剧毒一分分地侵蚀,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
“啊——”教王全身一震,陡然爆发出痛极的叫声。!
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
““什么?”他看了一眼,失惊,“又是昆仑血蛇?”!
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地上,揉着自己的眼睛。。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马车!马车炸了!”薛紫夜下意识地朝下望去,看到远远的绝壁下一团升起的火球,惊呼出声。。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不是。”薛紫夜靠在榻上望着天,“我和母亲被押解,路过了一个叫摩迦的荒僻村寨,后来……”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发现了什么似的侧过头,直直望着霍展白:“怎么,想套我的话?”。
得了准许,他方才敢抬头,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忽然忍不住色变。!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