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风也是那样的和煦,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还没死。”感觉到了眼皮底下的眼睛在微微转动,她喃喃说了一句,若有所思——这个人的伤更重于霍展白,居然还是跟踪着爬到了这里!。
““请阁下务必告诉我,”廖青染手慢慢握紧,“杀我徒儿者,究竟何人?”!”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高高的南天门上,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瞳握着沥血剑,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影响到自己了?。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霍展白气结。。
旋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那种压迫力,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她失衡地重重摔落,冰面咔啦一声裂开,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一蓬雪蓦地炸开,雪下果然有人!那人一动,竟赤手接住了自己那一剑!。
奇怪,去了哪里呢?。
““瞳呢?”她冲口问,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快走!”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拔出了雪地里的剑,霍然抬首,一击斩破虚空!。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嚓”,只不过短短片刻,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钉落在地上。。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霍展白踉跄站起,满身雪花,剧烈地喘息着。!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不进任何饮食,不发出一言一语。。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